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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伴侶諮詢的二三事
2023/08/15 陳瑋欣

就筆者心理師的實務經驗當中,關於伴侶諮詢有觀察到幾個現象,如果伴侶要能從諮詢中獲益,有幾個要點需要評估,我嘗試一一描述這些影響伴侶諮詢是否能真正獲益的狀況


    就筆者心理師的實務經驗當中,關於伴侶諮詢有觀察到幾個現象,如果伴侶要能從諮詢中獲益,有幾個要點需要評估,我嘗試一一描述這些影響伴侶諮詢是否能真正獲益的狀況:

 

一、尋求伴侶諮詢的個案不一定能進行個別諮詢

尋求伴侶諮詢的伴侶,基本上就是兩個個體難以控制自身關係創傷重現於親密關係中,並已高度影響親密關係的正向發展甚至關係存續,伴侶雙方因著僵化的關係困境以及自身不同的內在需求而共同前來求助,有時不一定真正想要改善關係,有時也只是想要找回關係的平衡。

那樣的動力就比喻成兩個人在同一艘船上各自划著槳前進,船隻代表的是兩人的伴侶關係,船隻能前進代表的是兩個人關係能持續發展。因為難以好好合作,因此你拉我扯的划著即將翻船的船隻前來尋求擺渡人的協助,心理師有時必須上船(形成三人關係),如同船長般帶著雙方一同前進,雙方在船長的指引下便有機會提升對自我與關係的覺察,當某一方體會到關係創傷對自身成長與親密關係的深度影響,就能在個別諮詢中同時受益,再回來精進與伴侶合作的能力;有時心理師如同岸邊的教練,先請雙方暫停前進,找出雙方難以合作與溝通互動的困難,好使兩人回到船上後還能順利繼續前進;有時心理師只能像是協助船隻穩定的錨或繩索那種工具性的角色而不是一個真正的人,船隻在兩人互鬥的結果下激烈擺盪,但只要船隻不翻覆,並維持某種穩定後,雙方就會減掉繩索繼續自己前進。某些人會在過程中選擇游向其他事物,讓船隻既不前進也不後退,兩個人不一定都在一條船上,但只要這艘船還在就無所謂。由於不同伴侶關係問題的多樣性,以及關係發展的品質與階段具有高度特異性,很難只以某種架構或理論進行歸納,或如同上述的船隻比喻,心理師難以只採取某種角色來協助伴侶,有時會身兼船長、克服恐懼的生存教練、繩索、或是找其他心理師一起上船協同協助這對伴侶,伴侶心理師先當擺渡人讓船得以繼續前進,其他人則各自協助不同伴侶如何使用自己的槳划船,擺渡人一邊划船一邊幫助雙方如何能合作才能前進,心理師評估著每對伴侶的需要而調整自己的角色,而核心不變的目標是協助雙方能提升彼此溝通與合作的能力。

每對前來的伴侶因著他們各自的能力以及對關係的保全程度,會直接影響其後續是要繼續前進,還是把船停著不動各自發展,甚至直接棄船等種種選擇,這不是擺渡人能夠決定的。伴侶前來是「一條船為單位」前來,他們所選擇的改變,是「只想在船隻內」進行改變,即使在伴侶諮詢的互動現場,我們清楚看到他們彼此如何受到過去影響,雙方如何帶著自己獨特的恐懼在與伴侶互動,心理師有時很難將其中一方拉上岸邊找其他人協助(亦即建議雙方各自進行個別諮詢),伴侶的唯一關係提供他們最佳的投射場所,如果想要改變就想要雙方一起改變才公平,這可能也涉及這類群的個案並不想深度探討自身如何受限於過去創傷所形成的性格與呈現在親密關係的樣貌,而是想藉由改變關係現況、改善溝通甚至改變對方等動機,在伴侶中滿足獲得正向關係經驗的渴望。

因此,只尋求伴侶諮詢的個案,而非尋求個別諮詢,基本上代表著這些個案只能在伴侶的反應與回饋中,才能進行「迴避關係創傷重現的平衡」與「追求正向關係新經驗」的改變歷程,而伴侶心理師的角色有時就像是在訓練雙方能成為伴侶彼此的心理師一樣,當彼此的關係穩固,他們就能在船長兼擺渡員的協助下,進行一些過去關係中比較沒有控制感的嘗試,在伴侶關係中學習依賴控制的能力,以及關係成熟後開始出現的對彼此衝突形象的重新統整,最後進到下一個新的正向平衡經驗。

 

二、心理師與個案間的合作仰賴彼此具備關係素養的程度,以達成初期能順利合作進而使伴侶能在諮詢中受益的目的

具有關係素養的個案,會考慮到他人的感受,並保有基本的良善人性,因此他們在與伴侶互動時,為了保全關係,儘管對對方相當不滿,也不至於出現太過於破壞雙方信賴感的言行,例如經常性地說分手、自殺自傷威脅、刻意隱瞞、與人曖昧或直接出軌、公開羞辱貶低對方、肢體暴力、慣性說謊、總是無法信守承諾、總在言語或態度上輕視對方等等頗具破壞關係的行為。

具有關係素養的伴侶,即使只是其中一方才有,但若彼此關係具有一定程度的信賴,他們大多會同時行動並互相影響,因此他們同樣能用上述的狀況應對在心理師身上,他們除了保護彼此的關係外,也會懂得保護與這個上船的第三個人的關係,包含例如自律與信守承諾的行為如守時的態度、不造成心理師困擾的更動時間,對心理師建議的疑惑展現較為合理禮貌的表達、能一定程度的尊重與遵從專業、了解自身應對重要的決定(例如離婚或是否生子)負責而非將歷程的挫折歸咎於心理師等等。

 

三、評估伴侶的關係品質與溝通品質,形成合理的諮詢期待與介入方向

    尋求伴侶諮詢的個案們,大多都是已經長期出現破壞關係的言行,並在關係岌岌可危或出現僵局之時,來尋求諮詢的協助。心理師的角色初期,是建立彼此能順利對話的環境,並觀察彼此關係品質狀態與關係素養的程度,以評估是否能穩定的形成合作關係。評估的重要性,可幫助心理師形成對伴侶關係發展的假設,也可以形成較合理的期待,了解自己應該擔當哪種角色就能協助伴侶成長或度過階段性危機。例如只想維持低品質穩定關係的伴侶,一旦危機解除,他們通常並無心力想改善互動品質,只要確立關係穩定不消失就不會繼續諮詢,心理師在諮詢關係中就只會是一個維穩的繩索與提供彼此對話的場所等功能性角色。因此,就社區幾對夫妻的經驗,歸納出幾種關係本質迥異的伴侶型態,探討心理師的角色與處理介入的狀況。

    首先,仍需要先界定「關係品質」應如何評估,就接觸經驗整理出來的評估方向大概分成以下幾點:

1.   特質性(靜態)的關係品質評估方向:

a.     關係投入程度:伴侶平時投入關係經營的程度,也意味著是否雙方都願  

      意投入諮詢並一起努力改變的程度,某些時候可能只是其中一方想要改  

      變另一方而來諮詢,看似投入實則只想要自我滿足

b.     關係親密度:伴侶平時互動是親密還是疏離的,是否會關心在乎對方

c.     關係復原力:吵架衝突後是否有能力和好並恢復信任,還是越來越糟

d.     承受壓力的彈性:伴侶的長期關係中必會出現一些變化,例如結婚、生子、搬家、失業、轉職、金錢運用或性生活的改變等等,或是出現嚴重影響關係的事件,例如出軌、惡劣的婆媳關係、性事不合。評估雙方在經歷各種事件的歷程,關係是否具有易脆性或堅韌性,關係是否具有不被輕易摧毀的彈性。

2.   動態的關係品質評估方向:

   動態的關係品質評估,也可以說是溝通品質的評估,溝通品質越好,越能增加上述所述的靜態關係品質的程度,而這也是心理師在伴侶諮詢中最重要的著力點,例如:伴侶是否能在相同的頻道上溝通還是各說各話?是否具備理解對方在表達什麼的能力還是只是自我扭曲,只聽到想聽的想反擊的部分?是否會為了保全關係而在批評對方時給對方留下餘地?是否具備基本尊重與傾聽的能力?是否有能力同理對方的感受?是否有能力自我反省?是否有能力說出自己真正的負向情緒(例如擔心、恐懼、羞愧、罪惡感)來表達較深層的意圖?等等族繁不及備載,心理師越能增進伴侶溝通的品質,就越能提升伴侶關係的品質,而協助伴侶朝向累績正向關係經驗的道路上。

 

    綜上所述,第一個部分是,是伴侶諮詢真的只是唯一能改善關係的方法嗎有些只適合伴侶諮詢,但也有部分伴侶在溝通上很難在同一個頻道上互動,此時反而彼此各自進行個別諮詢處理自己的議題,比伴侶諮詢的效果更好,也能真正的使關係改善。第二個則是伴侶本身的關係素養這個重要的原因;第三個是,心理師和伴侶之間能否合作順利的原因其中一個重要的是,伴侶對於來諮詢這件事是否有著合理的期待,是否真的想要改善彼此的關係,也願意進行自我的調整而不是只是想要在諮詢之中讓對方臣服低頭。這幾點是我歸納出伴侶諮詢常見的幾個特點,在伴侶諮詢之前,先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再請專業機構協助評估你們的問題,適合怎樣的諮詢方式,或許反而是個事半功倍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