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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師一定很痛苦嗎? (四)
2023/08/15 吳瑞媛

英國客體關係學派喜歡把治療關係類比成母嬰關係,我對心理師的想像 也頗接近他們的說法。

二、類比母嬰關係

        英國客體關係學派喜歡把治療關係類比成母嬰關係,我對心理師的想像

也頗接近他們的說法。當小嬰兒哭得撕心裂肺,成熟的母親知道它為什麼哭(可能是肚子餓、尿布濕、太冷或太熱等等),她同時可以同理小嬰兒的不適,也可以從更大的脈絡來看待它的狀態,並安慰它這只是暫時的、天不會塌地不會崩,逐步帶領它健康成長!面對嬰兒的哭鬧,成熟的母親可以永遠保持平靜和好奇,在理解嬰兒的狀態之後,她會充滿信心,因為她知道嬰兒會如何一步一步長大。當母親將信心回饋給嬰兒時,她的表情表達著豐富的訊息:「寶貝,我知道你現在不舒服,我疼疼,但這不舒服只是暫時的,你放心,問題會被解決,你又會重新回到舒適的狀態,長大的過程就是如此,你會有需求,也會面臨挑戰,我會一直陪著你,走過一關又一關,直到你長成獨立的個體」。依據心智化理論,母親的這種「瞭然於胸」的回饋,對嬰兒的情緒發展有關鍵性的影響。

        在相當程度上,心理師扮演類似母親的角色:當個案因缺愛出現各式各樣的扭曲,成熟的心理師知道如何找出問題的來源,並引導她邁向成熟之路。在過程中,心理師,就像成熟的母親一般,保持在平靜、好奇、理解與信心等正向情緒之中,不時給予「瞭然於胸」的回饋,讓個案可以安心地迎接各種成長的挑戰。

        基於母嬰關係之類比,我們可以更清楚「痛苦心理師」和「不痛苦心理師」的差別。之前提到,教授朋友可能會質疑:面對痛苦的個案,心理師怎麼可能不痛苦(若要做好份內的事)?這樣的問題套在母嬰關係中,就變得很奇怪:面對嬰兒的哭聲,媽媽怎麼可能不痛苦?這問題很奇怪,因為我們知道媽媽的成熟度遠遠高於嬰兒。面對哭鬧的嬰兒,成熟的母親並不會痛苦,反而可以一直維持平靜、好奇、理解與信心等正向情緒,類似地,面對痛苦的個案,心理師也同樣不痛苦,而是處於諸多正向情緒之中。母親以正向情緒來回應嬰兒的哭鬧,並不是無視痛苦或幸災樂禍,心理師的正向回應也不是麻木不仁;母親的正向回饋不是缺乏愛心,反倒是嬰兒成長的關鍵助力,而心理師的正向回饋其實才是治療有效的關鍵因素!

        對照之下,教授朋友們心中的「痛苦心理師」,反倒像是不成熟的母親,小孩哭,大人也跟著哭,小孩鬧,自己也束手無策,只能求教於人。在他們的想法中,沒有誰比誰成熟,面對負面情緒,我們都只能用丟包的方式,丟來丟去,在過程中什麼都沒有被轉化,垃圾仍然垃圾,只有看最後誰倒霉。這樣的想法其實很有問題:若心理師並沒有比個案成熟,心理師的同理似乎就只是複製個案的情緒(妳哭,我也哭;妳生氣,我也跟著生氣),長久下來,心理師一直在接收負面情緒,似乎遲早也會變成個案,如此,若連心理師終究也都會變成個案,那麼,最終的療癒要靠誰呢?若心理治療只是倒垃圾,那麼最後的垃圾要由誰來收拾呢?痛苦心理師之形象背後似乎隱含了對心理治療之可能性的質疑:若心理師只是在接收垃圾、受苦忍耐,那麼療癒力量到底從哪裡來?

        相較之下,「心理師不會痛苦」之說法可以輕易地回答療效的來源:就像母親比嬰兒成熟很多,才能帶領它成長,心理師也比個案成熟許多,才可能安慰個案、帶她往前走。成熟的心理師,看見個案哭,不會跟著哭,而是知道他們在哭什麼,看見個案鬧,也不會跟著起舞,而是要喚起她清明的核心部分,一起來探討背後的心理意涵(可能都逃不過愛的追尋),摸索出更健康的討愛方式。雖然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很少這麼明顯地要求心理師,但基於上述分析,心理治療的可能性奠基在成熟度的差距上(心理師必須比個案成熟許多)。

        如此說來,心理師不僅有可能不痛苦,而且必須不痛苦。就像稱職的母親一直處於平靜、好奇、理解、信心等正向狀態中,稱職的心理師也必須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