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人間”描述36歲古倉惠子在便利店打工18年的故事,她成長的方式使某些家長感到熟悉,當孩子們為死去小鳥哭泣,她覺得正好帶回家烤小鳥,看到媽媽稍有難色,她以為烤一隻不夠,望向地面活潑麻雀群。有次老師在臺上大發雷霆,她沖上前扯下老師的裙子和內褲,因為電影里看過,只要將女人的衣服脫了便安靜。為制止同學爭執,她拿鏟子打昏兩人,不懂其他同學為何尖叫,直到成年,看著妹妹安撫哭鬧嬰兒,她想明明有更簡單的方法。
這樣的惠子當然是同學間怪咖,因此她扮演沉默透明人以減少犯錯。大學一年級進入便利商店打工,原來臉部表情、挺直腰、大喊歡迎光臨、看著顧客眼睛微笑、結帳、上架都有標準訓練,她愛上店內規則與完美空間,第一次被教導如何“正常”,很高興成為社會的零件。持續打工18年,她每日上班,提前1小時抵達,三餐吃便利商店食物,保養身體以穩定工作,偷偷模仿同事穿著打扮說話語氣,獨居,少數朋友,平靜自得。
劇透到這兒,看得懂的人早就看懂,惠子是亞斯伯格症者,萬幸平安長大,長期穩定工作已經很好。
這部小說鮮活刻畫亞斯伯格症特質,對聲音、光影、味覺敏感,習慣於重復與制序,不瞭解其他人這種生物,長期發展因應策略,以及其特質與便利商店之配適。由於打工18年與單身總被關切,直腸子的她打算解決,先是浴缸養渣男,考慮為人類繁衍交配生子,其次離職,故事情節讓自閉症類群家長心痛。
而我對於誰能寫出這作品太好奇,尤其作者與主角同為女性,同齡36歲,都在便利商店打工,芥川獎領獎當天都沒請假,任誰都要懷疑為半自傳體小說。這並非愛診斷的職業病,而是亞斯伯格症者的文採早有名聲,200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地利籍Elfriede Jelinek,百年來第十位女性得獎者,她幼年經Hans Asperger醫師親自診斷,成年後她直言“Yes, I was an Asperger patient”及“Not an Asperger autistic, though indeed not far off.”她最為人熟悉的作品當屬“鋼琴教師”及改編同名電影。
秉持柯南精神,找出作者村田沙耶香的影片觀察,大家知道的,試圖找出隱微的“柯文哲味”但沒看出什麼,符合日本女性既定印象,眼神、表情、語調、回應提問、面對鎂光燈、身體姿勢都保守合宜。柯南又觀察Elfriede Jelinek紀錄片,全德文無字幕很難看下去。
亞斯伯格症已從診斷手冊消失,但其所描述的特質一直存在,這是成功者特質,也是痛苦者特質,因為世界遠不及他們需要的固定和清楚。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些成份,或多或少,幫助我們規律上班,提醒為他人著想,驚覺固執的想法作法,從自己的小世界回到人間。就像巧克力濃度般,90%純度亞斯伯格症特質者,他們驚人的真誠、專註、投入、正直、熱情、註重細節、完美遵守規定、超凡感官能力,從古至今不斷改變世界,而我們自詡為正常人和普通人長期搭便車,合該對50%純度亞斯伯格症者多些理解和接納,還有,同理他們的爸媽。